“呜呜呜,姑娘,姑娘……”
沈应真醒来的时候,耳边正回荡着青梧和锦瑟的哭声,哀哀切切。
二人守在床榻边,只觉得天就要塌了。
自家小姐为何这么倒霉,差点失了清白也就罢了,为母祈福还病了,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背运。
“哭什么……”她勉强开口,嗓音沙哑,二人顿时喜极而泣:“姑娘,你可算醒了,急死我们了!”
她刚醒,头脑还昏昏沉沉的,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,萧祚便走了进来:“沈姑娘,你醒了。”
“霍公子?”她茫然不已,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青梧解释道:“姑娘昨夜病了,浑身发热,要不是霍公子发现不对劲,还请了郎中,姑娘恐怕就要烧糊涂了呜呜呜……”
她是真的吓到了,素日里的精明干练也绷不住了。
锦瑟埋怨她:“你说说你,让你守夜,你怎么睡着了?小姐要是出事该怎么办?”
青梧内疚极了,她怎么偏偏睡着了?
她并没有察觉到不对,只以为是自己太困了。
沈应真低声安抚道:“好了,我没事,这事不怪青梧,只是霍公子为何会……?”
萧祚担心她误会自己,便道:“昨晚玉华寺进了贼人,我不放心,便来看看你们是否安全,没想到……”
没想到什么……?
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地浮现出来,她迅速明白了萧祚的未尽之言。
她做了噩梦,醒来后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的岐王府,慌乱之余,竟然一头撞进他怀里,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。
想到这里,她脸色微变,勉强露出一丝笑意:“再三冒犯霍公子,这是我的不是……”
萧祚打断了她的话,蹙眉道:“不用道歉,你昨夜发热,神志不清,这也是情有可原的,我并没有觉得冒犯。”
她心中默念,你不觉得,可我觉得。
任谁几次三番让同一个男子目睹自己的狼狈之态,恐怕都不太能接受。
但她还是扬起一个虚弱地笑容:“多谢公子体谅。”
他看着她故作坚强地样子,心中不由泛起酸涩之意,无论遇到什么事情,她总要强撑着维持体面的。
之前在成国公府是如此,现在也是如此。
“你觉得怎么样,还是不舒服吗?”他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,转而说道,“我再让郎中过来一趟,你的病不可轻忽。”
沈应真点了点头,有气无力地说:“那就麻烦霍公子了。”
王太医又拎着药箱来了,诊完脉后,神情一松,笑道:“这位姑娘好得差不多了,只是大病初愈,难免身体乏力,这都是正常的。”
她轻咳两声,吩咐青梧给他诊金,王太医当然不敢收,连连拒绝:“姑娘客气了,我是霍家的郎中,霍公子已经给过了。”
他早就被李忠叮嘱过,万不可暴露皇帝的身份,沈应真心里也猜到了几分,只好作罢。
萧祚问道:“郎中说你是受惊发热,可是遇见了什么事?”
她吐出一口气,喃喃道:“我做了一个噩梦,很可怕的梦……”
他沉默片刻:“昨晚你昏迷的时候,说了几句梦话。”
“梦话?什么话?”她神色一紧,唯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,暴露自己重生的事情。
“你求圣上饶了你,”萧祚凝视着她,目光温和,“还说你没有勾引岐王,有人害你……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吗?”
沈应真僵住了,她低着头,眼睫低垂,萧祚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,暗暗责怪自己多嘴。
明知道这是沈姑娘的伤心事,为何还要问,他应该装作不知道的。
“沈姑娘不想说也无妨,这本就……”
“你说的没错,”她突然打断了他的话,她抬眼,神情没有丝毫闪躲,“我梦见了那天的事情……梦里我没有遇见公子。”
她想,反正都瞒不过皇帝,不如开诚布公地说出来。
沈应真将前世之事说成了梦境:“梦里我与岐王殿下……想必公子也是知道的,我即将入宫参选,这个关头失了清白,岂不是惹得圣上厌弃?我太害怕了,大抵是日有所思,也有所梦……”
她捂住脸,看上去无助而又惶恐。
萧祚默然片刻,才道:“原来如此,这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寻常人遇到这种事,只怕当场就吓傻了,而沈应真当时的表现,已经算得上沉稳。
但她到底年轻,不是饱经世事之人,心里害怕也是在所难免。
她双眼含泪,神情凄楚,声音细弱,显然是惊慌到了极点:“梦里人人都说我不知廉耻,勾引岐王殿下,可我真的没有……公子,你也觉得这是我的错么,你也觉得我勾引岐王殿下吗?”
“不可胡言乱语,”萧祚轻斥,语气里没有怒意,反而满是怜惜,“世人口舌本就无关紧要,你何必为了他人之言而妄自菲薄?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她闻言扬起一抹苦涩地笑,低声道:“若世人都如公子一般明白事理,那该有多好,我只怕入宫之后……”
萧祚明白她未尽的话:“可是担心入宫之后,圣上会不喜你?”
“你放心,当今圣上不是那等糊涂人,他怎会不喜你呢?”
沈应真故作愁苦地说:“你又不是圣上,你怎么知道他会喜欢我?”
他一哽,差点就要表明身份,可看到沈应真脸色不好,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。
沈姑娘刚刚受惊,他可不能再吓到她了,还是等日后……
他心里发虚,嘴上却硬邦邦地说:“我就是知道。”
她似乎是被逗笑了一般,脸上愁苦之意烟消云散,看皇帝的眼神好像一个毛头小子。
李忠立在他身后,眼睛瞪得好像铜铃,这还是他那杀伐果决的圣上么?
萧祚被她看得脸颊发热,低声道:“你先歇着,我出去一趟。”
还不等回应,他便急匆匆地起身离开,背影仓皇,好像有人在背后追他一般。
她轻笑一声,转头却对上了青梧和锦瑟泪汪汪地眼睛。
二人“嗷呜”一声,扑上来抱住她,大哭道:“小姐,你受苦了!”